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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听我说,”燕生说,“没你想得那么卑鄙。我们是把第一个机会让给你的,你办不
成,我们才接手办,不信你问老邱,我们是不是这么说好的?做生意嘛,你办不成,就让别
人办,总不能你办不成就不办了。”
“我知道,你们一开始是没想吃老邱,光惦记着搓老蒋。因为你们根本不知道有老邱。
直到老邱来了,老蒋又没了戏。你们才开始抓他。怪不得李白玲不愿意给我买飞机票,想拖
几天,她也真行,索性生扑了,看来是急了。本来你没打算和我们一起来,后来你却来了,
你来干吗?就是来毁我的。瞧瞧今天下午我说搞到一批便宜彩电你那副着急相。好啦,老林
手下的烂仔给你助了威。你可以冠冕堂皇地抛开我了。还从小一块偷幼儿园的向日葵、一块从
楼上往过路的身上吐痰呢。”
我说这番话时,燕生脸部表情渐渐凝固了。说完他也不再解
释,只是说:“随你怎么想吧,反正我没什么对不起你的。”
“我也没说我对不起我了。做生意嘛,都这样,你不特别。”
“我不会对不起朋友的。”燕生说,“我跟李白玲讲好了,这事办成后,从我们俩的钱
中分给你一千。她特别跟我讲过,怕伤了你,怕你误会了她,她对你印像最好。”
“你转告她我不会生她的气,回去我还得让她请客呢。”
“那一定,她应该请请你。”燕生咧嘴笑,拍拍我的肩膀,“那我和老邱走了。”
“走吧。”
燕生又和我握握手,老邱却自顾自往前走,我也没理他,待他们消失在黑夜中,我转身
往另一个方向走去。
旅馆静的像座坟墓,各层的客人都睡了。我上楼上到我住的那层闻到一股浓浓的香烟
味。我放轻脚步走上去。老林笑嘻嘻地众楼梯拐角的一张木沙发上站起来,柔声问:“才回
来,上街逛去了?”
我嗯了一声,径直走到自己的房间,开门进去,老林像只猫似地无声无息地跟进来。
“你有什么事?”
“电视机的事,我想我们是不是可以再谈谈?”
第二天一早,我起来洗漱完毕,收拾好东西,在墙上试了试自己受伤的手的承受力,在窗
前边活动筋骨边往下看老林来没来。八点整,我看到老林和两个烂仔从一条巷子里出来,横穿马
路。老林进了旅馆大楼,两个烂仔在楼门口徘徊,一个烂仔仰脸往楼上看,我离开窗前。门
上响起老林小心翼翼的敲门声,我走过去把门打开,放老林进来后,把门关紧。
“准备好啦?我们走吗?”老林微笑地问。
“走。”我垂着眼皮走近老林,突然揪住他的头发把他按弯腰,用膝盖猛撞他的脸,然后
掀起他,挥拳打碎他的下额骨。在我殴打他的过程中,他始终一声不吭,像个沙袋。我松开
揪着他头发的手,他仰面朝天向后摔倒,一动不动躺在地上。我走过去用皮鞋后跟跺了一下
他的脸,血从他塌下去的鼻腔中喷出,他仍旧一动不动,好像已经昏了过去。我退开几步,
坐在沙发上喘气儿,接着站起来,提起皮包开了房门下了楼。守在楼门口两个烂仔看我一个
人出来有点纳闷,其中一个家伙问我老林呢,我说他马上出来,大概上厕所去了。我穿马路
走向斜对过儿的华侨旅行社,那儿门口有一些出租的三轮摩托卡。一个烂仔追上来,问我去
哪儿,我告诉他我要租辆车运货,他没疑心,又回头向旅馆门口张望。我小声跟司机说,去
民航售票处,司机发动车,我正要上车,老林满脸血污跌跌撞撞出现在旅馆门口台阶上。原
来他是装昏,我一离开就跟着我下来了。我来不及多想,冲还没反应过来的烂仔脖后枕骨一
拳,打翻了他,跳上三轮摩托卡。司机不知道后面出了什么事,只是从反光镜看
到后面有个人从地上爬起来,又叫又嚷地追车,犹犹豫豫地减了速。“快开!”我冲他喊。
我的样子一定很可怕,司机一下把车开快了。摩托车一路疾驶到了民航售票处。我把几张
钞票塞到司机手里,跳下车奔了进去。我到了售票窗口粗暴地挤开排队的人,问售票员今天
的飞机票有没有,售票员说早没了,明后天的都没了。我狂怒地离开售票窗口,知道自己完
了。售票处的公用电话前有一个男人正在打电话,我走过去一把夺过话筒,切断了他的通
话。那男人刚要发火,一看我的表情连忙提起包飞快地躲开。我拨了电话报了匪警,告诉警察老林家
的地址,说那儿有三百台走私的大屏幕彩色电视机。值班的警察很迟钝,说他要记一下,让
我重复一遍老林家的地址,我慢慢重复了一遍。他又开始盘问我的姓名地址。这时,售票处
门口一阵骚动,几个长发花衫的家秋发现了我,直冲过来。我跑进售票柜台,里面的女职员
们一片惊慌的叫嚷。我闯进售票处办公室,向个干部从各自办公桌后蹭地站起。我一步蹿
上窗台,破窗跳到外面。追我的人冲进办公室,打倒了力图阻拦他们的民航干部,也跳上窗
台。我跑到街上,后面的人追到街上。我跑进一幢四层的单元居民楼,二楼一个老太太挽着
菜篮正在开门,我把她连人带篮撞进屋。后面追赶的人一只脚也迈进了门,我把铁门用力一
关,只听惨叫一声,脚缩了回去。我把门锁死在,屋里吓得面无人色的妇女孩子的哭叫声中
冲地厨房,抄起一把菜刀。这时门已经被撞得轰轰响,似乎马上要连框一齐倒下。我跑上阳台,爬
进毗邻的另一家阳台,挥舞着菜刀逼退屋里一个健壮的小伙子,开了门从另一条楼道跑下
去。我刚出楼门,聚在楼前看热闹的妇女儿童哗地散开,我看到凄厉鸣叫的警车一辆接一辆
在楼前停下。最先跳下车的一个年轻的警察可笑地用枪指住我,紧张地喊:“不许动!”我
扔掉手里的菜刀和皮包,一本正经地举起双手。另一个警察走上来搜了我的身,捡起皮包和
菜刀,让我把手放下。其他警察在群众的指点下四处追捕那些已作鸟兽散的烂仔。事情似乎
结束了,我正准备老老实实跟警察上车,人群中突然冲出个青年,举着支短筒土制手枪朝我
脸打来。我来不及做出反应。只是本能地抬起胳脯护住脸,“砰”的一声,烟雾弥漫,我和
旁边的警察都被扇面喷出的火药和铁砂击中,“唉哟”一声蹲下。我用胳膊挡了一下,还好点,
只是下巴火烧火燎地疼,胳脯上的皮肉被打烂了。那个警察毫无防备,惨得多,满脸是血。开枪
的烂仔没跑远,被别的警察抓住,毒打一顿,反铐上扔进警车。其他烂仔也被警察一一捕
获,陆续押上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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